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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1章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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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叮鈴--”

夜色柔和, 風過眉梢。

騎車路過的少年按響鈴鐺,驚醒路旁被心牽引的姑娘。

清晰意識被拉回到現實,姜予眠暗咬貝齒, 硬著頭皮補充:“我在想,你是怎麽確定自己要走的路。”

陸宴臣擡頭,直起身:“每個人都有自己想做的事, 只需要思考如何達到那個目標,一步步完成的過程, 就是你要走的路。”

“哦。”她小聲附和,按住跳動的心臟, 故意嘆了口氣。

昏黃的夜色掩飾了少女發燙的臉龐,姜予眠擡仰頭仰望, 被頭頂密閉的星空吸引:“哇,今晚的星星很亮。”

在城市裏很難看到滿天繁星,她已經很久沒見過這麽美麗的夜空。

“我知道一個地方。”

路燈拉長兩人的身影,姜予眠帶著他一路走到草坪大壩,不少人在周圍的樹下乘涼。

三兩個孩童結伴追逐, 嬉笑哈哈。

路旁的老人搖著蒲扇,販賣冰鎮西瓜。

在這遠離城市喧囂的小鎮, 浮躁的心靈得到片刻安寧。

姜予眠摸摸衣兜,扭頭問:“陸宴臣, 你帶錢了嗎?”

陸宴臣也不問原因就說:“要多少?轉給你。”

“不是啦。”姜予眠扯他衣袖,“我是說現金。”

男人楞住, 剛才闊氣發言的他竟拿不出分毫,只能攤開空空雙手, “錢包在車上沒帶出來。”

“可我想吃西瓜。”女孩微撅嘴角, 眼巴巴望著那個方向。

“等我一下。”陸宴臣走到樹下, 彎腰跟坐在那裏乘涼的人交流,一連問了幾個都搖頭。

姜予眠連忙改口:“我不吃了。”

“難得有你想要的東西,怎麽也得滿足你。”他運氣不錯,剛說完就換到了現金。

姜予眠如願買到兩塊又大又紅的西瓜。

她認真對比之後,把其中最好的那塊遞給陸宴臣:“給。”

陸宴臣擡手拒絕:“不了,你吃吧。”

“一個人吃獨食不好。”

“這裏沒人覺得你在吃獨食。”

剛說完,旁邊響起“呱”的一聲,一個五六歲大的小男孩握著玩具青蛙站在兩人旁邊,盯著姜予眠手裏的西瓜。

姜予眠連忙將西瓜藏到身後。

青蛙玩具落到地上跳走,小男孩追著跑遠。

姜予眠回過神來,見對方臉上揶揄的表情,紅著臉解釋:“我,我不是小氣。”

她結結巴巴:“這是你買的。”

這是陸宴臣問了好幾個人才換錢買來的西瓜,她才不願意分享給別人。

“守護好自己想要的東西沒錯。”陸宴臣松開胳膊,不再笑她。

“那你吃嗎?”姜予眠重新遞出地瓜。

陸宴臣:“……不吃。”

姜予眠狐疑地盯著他看了幾秒,抱著西瓜啃起來。

含了一口在嘴裏,她突然想起一件事,包著西瓜籽左顧右盼尋找垃圾桶。

長期居住在鎮上的居民大多隨意,抿出的西瓜籽直接吐到地上,姜予眠做不出來,又覺得當著陸宴臣的面往手上吐很不雅觀。

而且現在兩只手都拿著西瓜,她糾結了。

這時旁邊伸來一只手,掌心朝上墊著紙巾:“吐這裏。”

兩片西瓜端在身側,女孩鼓起腮幫,人傻了。

陸宴臣伸手接她嘴裏的西瓜籽?

這,這,她哪敢了!

“吐籽,臟的……”她緩緩開口,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話。

男人目光輕柔,沒有絲毫勉強:“有什麽關系,扔掉就好。”

但是最終,姜予眠還是選擇讓他幫忙拿西瓜,自己墊著紙巾吐在上面。

兩塊西瓜很快被解決掉。

見她喜歡,陸宴臣看向路邊,老人的西瓜已經買光,正在收攤。

“很喜歡嗎?”陸宴臣擡手看表,“現在時間還早,街上的店鋪應該沒關門,我們可以再多買點。”

姜予眠拿剩餘的紙巾擦拭嘴角:“這句話要是被我爺爺聽到,他要罵人的。”

陸宴臣放下手:“嗯?”

她擰著紙團說:“因為我吃多了西瓜容易鬧肚子。”

陸宴臣擰眉。

她偷笑兩聲,選擇坦白從寬:“夏天很熱,爺爺每次出門都會抱回一個大西瓜,我是很喜歡啦,一個人能吃大半。但是每次吃完都會肚子不舒服,奶奶發現之後把爺爺罵了一頓,爺爺就不買西瓜了。”

陸宴臣被她話裏的快樂感染,“那之後豈不是沒得吃?”

姜予眠揉捏紙巾:“也不是,我那時候小嘛,想吃的時候會擰著爺爺奶奶要,他們實在受不了,還是會買給我,少吃一點沒事。”

陸宴臣笑:“限定兩塊?”

她搖頭:“具體能吃多少不知道,反正後來,爺爺還是每次都給我帶西瓜,但只準我吃兩塊。”

“西瓜”話題不斷發展,姜予眠放慢腳步,原路返回。

陸宴臣保持著跟她相同的步伐,悠游自在。

“多餘的怎麽辦?”

“多餘的放冰箱呀,我第二天再吃。”

“你還挺得意。”

走了一路,終於找到垃圾桶,姜予眠扔掉手裏的東西,渾身輕松。

“不好意思,光顧著自己說了,這些瑣事聽起來挺無聊的。”猛地發覺,陸宴臣好像陪著她聊了一堆廢話。

“不會。”男人聲線柔和,漆黑的眼眸亮起點點光,猶如夜空閃爍的繁星,“我覺得很有趣。”

這不是禮貌附和,而是發自於內心的感受:“你的童年很快樂。”

他見過那家人在一起的幸福模樣,姜予眠口中那些他不曾知道的快樂經歷,更是令人向往。

有了陸宴臣的表態,她講起來更帶勁兒,想起什麽就說。

“小時候好像不怕熱一樣,把奶奶的椅子搬到院子裏,晚上躺在那兒睡覺。”

“沒有蚊子?”

“有啦!”嬌脆的尾聲拉長,似撒嬌。

“結果就是我被咬得滿手滿腳的包。”然後哭著回去找奶奶擦藥。

後半句她沒說,陸宴臣卻問:“有沒有哭唧唧?”

姜予眠捂臉:“給我留點面子好不好。”

“好的,你沒哭。”他語氣輕快。

姜予眠跺一下腳,眼睛瞪他:“陸宴臣!”

為了岔開話題,姜予眠絞盡腦汁。

“爺爺還給我做了秋千。”她回想起曾經秋千蕩起的夏天,“不過那裏已經很久沒人居住,應該都壞掉了吧。”

她抿起唇,想到爺爺奶奶已經離世多年。

餘光瞥見女孩緩緩垂下的腦袋,陸宴臣狀似不經意發言:“可以回去看看。”

姜予眠望著夜幕:“現在天都黑了。”

陸宴臣腳步輕悠:“明天去。”

“我們不是明早要走嗎?”處理王強的事耽擱了兩三天,陸宴臣帶著筆記本在車上處理工作,經常接到電話,她都不好意思。

陸宴臣拿起手機給姚助理發了條信息:“最近不是很忙,遲一點沒關系。”

遠在景城的姚助理收到老板短信,以為是匯報的工作有了回覆,點開一點,滿懷期待的笑容僵在臉上。

姚助理擡手摸了摸微禿的發頂。

天譽集團總部大樓的助理辦公室,燈光亮了整整一夜。

第二天上午,姜予眠尋著記憶中的道路來到幼時住過的家門前。

原本凹凸不平的泥土路已經修建成平坦堅硬的水泥路,偶爾有車經過,能直接開到家門口。

朱紅色的木門已經掉漆,鐵鎖銹氣斑斑,她曾滿院子跑的地方從縫裏鉆出雜草,零零散散隨風飄蕩。

當院門推開,姜予眠耳邊仿佛回響起爺爺奶奶站在那裏閑話家常,喚她名字的聲音。

但是一眨眼,所有歡笑聲戛然而止,她看到的是角落布滿蜘蛛網,樹下秋千椅子爬滿綠色藤蔓。

“果然壞掉了。”她望著秋千,目光惋惜,“什麽都沒了。”

時光覆蓋了生活痕跡,只停留在記憶裏。

陸宴臣不動聲色打量四周,擡手指向墻面,“那是什麽?”

墻上刻著一列高低不一的劃痕,到現在都很清晰。

“啊。”姜予眠被他的問題吸引註意力,順勢看去,“是我小時候的身高線。”

她忍不住走過去伸手撫摸那一道道深刻的印痕:“爺爺說,要留下我成長的痕跡,所以故意刻得很深。”

從墻上的痕跡可以看出,曾經記錄的人很用心,但是現在的姜予眠站在那裏,頭頂跟墻上最後一道痕跡留有大片空白。

陸宴臣低頭,四處搜尋。

姜予眠好奇:“你在看什麽?”

“找個東西。”話音落,他勾起唇角,彎腰在秋千下撿起一塊尖銳的石頭。

姜予眠正要往他這邊來,卻被陸宴臣勒令站住:“你站那兒別動。”

“啊?”女孩懵。

陸宴臣拿著石頭走過去,高高擡起手,掌心與她頭頂平行。

“好了,你讓開。”

姜予眠微蹲身,聽話地從他掌心下移走。

只見陸宴臣將石頭尖角抵向墻面,用力劃出一道深深的痕跡。

原來他是要替她刻下身高。

“原來我已經這麽高了呀。”她看著墻上的數道痕跡,眼睛開始發酸,“可惜,空缺了好多年。”

爺爺去世後,再也沒人給她記錄過身高。

陸宴臣重新看向簽名,手指從最新的痕跡往下平移,尖石重重劃出新一道痕跡。

接著,第三道、第四道……

他刻得很深,墻上的成長印記,將永不磨滅。

“這是18歲的姜予眠。”

“這是17歲的姜予眠。”

“這是……”

一道道的痕跡逐漸填補空白,終於跟曾經的痕跡相接。

姜予眠捂住嘴角,笑著笑著,濕了眼眶。

失去的那些年,有人細心又溫柔地替她全部補了回來。

這天他們一起去鄰居家借來工具將院子簡單清理了一遍,長棍攪掉蜘蛛網,用鐮刀割困住秋千的藤蔓,姜予眠甚至想坐上去試試,被陸宴臣以不結實為由阻止。

但她沒安分太久,站在樹下乘涼的時候又盯上樹上的李子。

伸手去摘,夠不到,踮起腳尖也還差一點。

姜予眠左看右看,去還鐮刀的陸宴臣還沒回來,便像小時候那樣踩著樹幹往前爬。

“砰咚——”

當了很多年柔弱淑女的她突然喪失爬樹技能,腳剛蹬上去就掉下來,落地時沒踩穩,摔了一屁股墩。

院門口傳來一道笑聲。

姜予眠扭頭,只見男人抄手站在那裏,優哉游哉的模樣,不知道看了多久。

內心劃過一萬聲尖叫。

“你什麽時候回來!”

“在你打算爬樹的時候。”他一副看到好戲的表情。

出糗的樣子被看到,女孩嗔怪:“你還笑!”

陸宴臣緩緩走近,伸出手。

姜予眠下意識抓住,擡眸瞥見他眼底散不去的笑意,羞惱地甩開,自己拍拍屁股站起來。

下午,他們爬上老家對面的山坡看夕陽。

道路曲折,部分鋪設石塊,部分泥土幹燥。

姜予眠走在前面帶路,踩穩每一步,時不時回頭看後面的人:“能走嗎?”

陸宴臣收回護在她身後的手,叮囑道:“認真看路。”

爬上山頂的時候已經大汗淋漓,姜予眠找到一塊熟悉的大石頭,“這石頭小時候就有,這麽多年還是老樣子。”

風吹不化、雨打不散。

“或許它變了,只是你沒發覺。”多年過去,怎可能萬物如故。

“我確定就是那塊石頭。”姜予眠與他爭論。

她一副認準了就不改的執拗口吻,陸宴臣舉手投降。

她抽出紙巾墊在大石頭上,招呼陸宴臣來坐。

男人盯著石面上細碎的塵土,似在猶豫要不要碰。

姜予眠忽地想起他愛幹凈,立馬站起來,故作隨意在四周繞環,“這邊視野更好。”

他們擡頭仰望。

天空乍洩金光,由白漸變到橙黃,雲層從頭頂飄過,暖風搖曳草木,遠離煙火塵囂。

陸宴臣側視身旁,斜陽照亮少女烏黑的發。

她終於恢覆十八歲女孩該有的活力,眼底生光。

直到夕陽緩緩落下山坡,他們不得不結束這份難得的悠閑時光。

“眠眠,我們該走了。”

“哦。”

見她望著對面家的方向眼含不舍,陸宴臣勸道:“以後隨時都可以回來。”

她扭頭:“你跟我一起嗎?”

男人目光微滯,實在不忍破壞她難得的好心情,委婉道:“可能之後會比較忙。”

姜予眠舉起手機對著天空拍了張照,回頭笑看著他:“我知道你很忙,沒關系呀,有空再來就好了。”

高高的山坡上,兩道頎長的身影站在夕陽裏,身披萬丈霞光。

返回景城那天,姜予眠悄無聲息更新了一條朋友圈,紅霞漫天、繁星璀璨。

微信列表那少部分好友及時捕捉到這條消息,紛紛點讚。

陸習:“你倒好,考完就跑。”

盛菲菲:“咱們看的不是同一片天空嗎?我這裏啥都沒有。”

姜樂樂:“美膩!眠眠快來聚餐。”

蔣博知點了個讚。

宋俊霖:“喲,我怎麽看某人評論像個怨婦呢。”

姜予眠發朋友圈頻率較低,難得更新一條,大家都忍不住冒泡。

與此同時,宋夫人發來一條私信,祝她畢業快樂,邀她去寧城玩。

姜予眠禮貌回覆後點開宋夫人的朋友圈,她的朋友圈裏面大多是些出席活動或新品設計宣傳,偶爾夾著零碎的日常。

成功的事業、美滿的家庭,外面都說宋夫人是人生贏家,無人記得她曾經歷過多少磨難。

飛機即將起飛,姜予眠關掉手機,在關窗之間看了眼窗外。

一天一夜遠離喧囂的安寧生活終究要結束,她將回到那座繁華的都市,開啟新的人生。

六月下旬,萬眾期待的高考成績終於出來。

出成績那天,教育網系統直接崩潰,服務器擁擠到爆。

此時此刻,陸老爺子、談嬸、姜予眠和陸習四人同時守在一臺電腦前。

兩個高中畢業生互相謙讓。

“你先。”

“你先。”

陸習頭一次想起紳士禮儀:“女士優先。”

姜予眠一臉淡定:“我不著急。”

陸老爺子戴上自己的老花眼鏡盯著屏幕看,“時間馬上就到了,你們趕緊的,別推來推去,都給我查。”

陸老爺子發話,要盯著兩人查成績,陸習咬咬牙坐上去輸入信息。

最後一步,他在點擊時閉上眼睛,周圍鴉雀無聲。陸習睜開一只眼,逐漸清晰的視線瞄到屏幕,嘴角扯起深深地弧度:“哎!它崩了!”

陸老爺子不滿,賞他一腦瓜崩:“崩了你還這麽高興!”

姜予眠用食指在他肩頭輕點兩下,示意換位。

陸習立馬起身,一分一秒都不想在那座位上多待。

他哼著曲等姜予眠查看成績,一眨眼,不知道姜予眠點了三麽,崩潰的服務器順利跳出分數頁面。

陸習,602分

他的高考成績,就這麽被姜予眠暴露出來……

陸習揉眼,簡直不敢相信:“這是我的分數?”

姜予眠點點鼠標:“千真萬確。”

“Yes!”測試都只考五百多的他竟在關鍵時刻超常發揮,陸習直接在房間裏蹦起來。

“六百多,不錯誒。”談嬸搓搓手,已經開始想今晚吃什麽慶祝。

陸老爺子也跟著點頭,這個分數雖然不算頂尖好,但依照陸習的情況來說,他已經很滿意。

“眠眠,快查你的看看。”

“好。”姜予眠重新輸入自己的信息,興高采烈的陸習猛地湊到電腦前,臉上表情豐富多變。

陸老爺子扶著老花眼鏡,緩緩念出屏幕上的分數:“738。”

談嬸掰起手指頭算:“738減去602,呀,多了一百不止。”

陸習:“……”

大可不必如此強調。

有了姜予眠的738作對比,陸習那六百多分的好成績瞬間被秒成學渣。這個消息很快傳遍整個陸家,家裏人都在誇姜予眠考得好。

陸習“哼”聲坐在沙發上。

很奇怪,之前爺爺多次偏心為姜予眠訓斥他的時候,他很煩躁很生氣。

可現在家裏人都只記得姜予眠考得好,還拿他作對比,他竟然一點都不生氣,內心隱隱有些……驕傲?

姜予眠可是他們從他們陸家出來的。

班級群都在問分數,姜予眠收到許多人私信,蔣博知十分關註她的成績,姜予眠發了一張分數截圖,對面哭了。

蔣博知:“我就比你少了1分。”

這就一分之差,蔣博知錯失理科狀元寶座。

前幾名成績公布那天,電視臺記者想要采訪這位高考狀元,姜予眠拍了張照,在鏡頭前露了個臉。

畢業後,姜樂樂給班上玩得好的幾人拉了個小群,討論激烈。

姜樂樂連發一串表情包刷屏:“眠眠,你太厲害了!”

蔣博知:“這不得請我們吃頓飯。”

班長想起花名冊上的信息:“我好像記得,姜予眠生日快到了。”

姜樂樂:“那正好一起請了!”

他們就這麽替她安排好,姜予眠想了想,答應了。

上次沒能參加同學聚會很抱歉,畢業之後很難再見,跟大家聚一聚也好。

咩咩:“你們想去哪裏吃飯呀?”

班長立馬甩鏈接推薦幾個好地方。

姜樂樂還提議去ktv唱歌,她是麥霸,對自己的歌喉十分自信。

許多人向她道賀,包括報考美院的盛菲菲。

回想這一年,有些人剛認識的時候印象不好,但時間讓她們看清彼此,成為朋友。

姜予眠把生日聚餐的事情告知了盛菲菲,盛菲菲一聽:“你怎麽這麽晚才說!不行了,我得趕緊去看禮物了。”

姜予眠哭笑不得:“不需要禮物的,只是大家簡單吃個飯。”

她的生日聚餐跟盛菲菲和陸習那種生日party不同,只要找個飯菜美味的地方,環境不錯的KTV,大家一起吃個飯,唱歌玩一玩。

“飯是要吃的,禮物也是要買的。”盛菲菲有自己的一套道理,“我盛菲菲不帶禮物就去吃人家飯,這傳出去不是丟人麽?”

想起盛菲菲揮金如土的闊氣樣兒,姜予眠也懶得跟她爭了。

她勾指算算,除了一班那幾個經常交流學習的,還有盛菲菲,還有……

陸習的名字從腦海中蹦出來。

這一年她跟陸習的關系也變化極大,從相看兩厭到能夠互幫互助。

去年陸習邀請她參加生日宴會鬧了個誤會,很久之後從盛菲菲口中得知陸習曾跟貶低她的人吵過嘴,她才明白,陸習叫她去並不是為了羞辱。

所以這次,她願意踏出那一步,跟陸習交朋友。

於是,她給陸習發了同樣的生日邀請。

收到信息時,陸習正跟李航川和孫斌坐在網咖包間裏討論學校和專業。

孫斌:“話說,我們填志願為什麽要約在網吧?”

李航川:“可能是常來吧,覺得親切。”

陸習:“……”

這次高考,李航川穩定發揮,剛過五百。孫斌發揮失常,只考了四百多。

孫斌家人有意讓他覆讀,而李航川選擇順其自然:“反正我不想再讀高三,再來一次我直接人沒了。”

“還是習哥厲害,咱六班就屬你考得最好。”

當然,陸習的分數也並非天上掉餡餅砸下來的,他這一年都在不斷進步,大家看在眼裏。

陸習懶得聽他倆扯淡,拍桌問道:“所以你倆選哪兒?”

李航川雙手枕在腦袋:“我還是覺得家裏舒服,打算報景城的學校。”

孫斌遲疑了一下:“我還沒想好,可能會覆讀。”

曾經形影不離的好友終將踏上不同的人生道路。

陸習心裏煩悶,摸過手機看到“小啞巴”發來的信息時還有些詫異。

最近周圍的人都在討論填報志願,他竟不知姜予眠生日即將到來。三人從網吧分開後,陸習一個人去了商場。

這時,家裏的姜予眠還在猶豫,要不要把生日的事告訴陸宴臣。

告訴他吧,又不能請他跟同學們一起吃飯,那場面肯定尷尬。

不告訴他吧,萬一之後提到這事,陸宴臣會不會覺得她過生日邀請朋友吃喝玩樂,都不願意跟他說一聲?

說也不是,不說也不是,姜予眠糾結第揪住頭發,把頭埋向書桌。

天譽集團

姚助理取到一個從國外寄來的包裹,連忙送往19樓辦公室。

拆開後,裏面是個包裝精美的禮盒。

陸宴臣打開看了一眼,重新叩上,轉而詢問姚助理另一件事:“南霖那邊的事進展如何?”

姚助理應答如流:“陸總放心,墓碑周圍已經修繕完畢,雇傭了人定期打掃,保證以後幹幹凈凈。”

前不久,陸宴臣從南霖回來後吩咐他親自去辦件事——修墳。

當時他就想,為什麽遷到環境更好的墓園,但老板的命令不容置疑,他們直接將那地方擴成獨立小墓園。

這是他來到天譽,頭一回出差去處理工作之外的私事,這位年紀輕輕,剛高考畢業的姜小姐真令人刮目相看。

還有剛收到的包裹,那是從法國設計師寄來的定制品,他猜,這將會被送給姜予眠。

一聲手機震動打斷姚助理的思緒,聲音來源於陸宴臣的私人手機。

姚助理默默退後,陸宴臣接通電話,裏頭傳來女孩清亮婉約的聲音:“關於高考志願,我可以跟你聊聊嗎?”

用填報志願的理由,姜予眠成功把陸宴臣約出來。放假後有大把時間,她在網上搜尋很久,找到一個有幾分小鎮氛圍的公園。

這裏溪水緩緩流淌,四周草木繁茂,姜予眠坐在岸邊,在流水聲中袒露心扉:“明天就要提交志願,景大早就聯系過我,但我一直在猶豫。”

“其實我心裏是有偏向的,但我不確定選擇那個之後,又要去做什麽?”她今天穿了件薄紗披肩,袖口蝴蝶結抽繩垂落,被她攪在手裏打結:“我不想再糊裏糊塗地學下去。”

學習永無止境,她需要一個明確的目標,一份堅定不移的動力。

今晚運氣好,竟也能見到幾顆零散的星星。

陸宴臣耐心傾聽她的煩惱,整理語言:“你有沒有想過,將來要成為怎樣的人?”

姜予眠認真思考這個問題,浮現在腦海中的具體形象是成熟美麗的趙漫兮、是大方富有學識的書謐、還有端莊優雅的宋夫人跟鹿太太。

她說:“我想變成她們那樣優秀的人。”

“趙漫兮想獨立證明自己的能力,她學金融管理經營公司。書謐家庭富裕,她覺得醫生這個職業神聖,故而學了醫。宋夫人專於設計,但你知道這世界上多少人懷才不遇,偏偏她成功走了出來。”

“從成績而言,你各科目都不錯,且偏愛數學。”陸宴臣聲音微頓,“如果讓你專攻數學,研究數學,你期待嗎?”

姜予眠搖頭,道出內心:“我好像更喜歡去解決遇到的難題,而不是思考創造。”

陸宴臣垂眸一笑,對這個答案並不意外。

他換了個方式:“那你還記得,當初那個年少成名的計算機天才少女嗎?”

女孩神色微變:“我,已經不是了。”

陸宴臣毫不猶豫道:“你可以是。”

其實她心裏早有答案,只是不敢面對,所以不斷排除其他答案,把機會留給唯一的正確選擇。

“姜予眠。”陸宴臣站在她身旁,緩緩轉身。

晚風拂過發梢,兩人不約而同看向對方,目光撞在一起。

“你不需要盲目變成任何人,只需要努力去跟未來最好的自己相遇。”

他的鼓勵,真是無與倫比的美妙。

姜予眠擡頭望向天空,那幾顆微弱的星星依然在努力發光。

她吸吸鼻子,忽然笑了:“雖然不確定未來會走到哪一步,但我現在已經選好要走的路。”

7月2號,姜予眠的生日如期而至。

一班學習小組六人,加上陸習跟盛菲菲,八個人剛好湊一桌。

大家都很客氣,來參加的都帶了份小禮物,搞得姜予眠都不好意思。

她已經好久沒享受同學和朋友如此熱情。

生日聚餐的事,她如實交代了,陸宴臣在電話裏沈默片刻:“晚點吧。”

“什麽?”姜予眠沒懂。

“晚點來接你。”他有個禮物要送。

兩人沒說幾句,陸宴臣那邊再忙,姜予眠掛了電話準備往回頭,轉過頭,就看見走廊外的蔣博知。

填報志願那幾天,蔣博知一直勸她選數學,姜予眠在提交志願後把自己的選擇告訴他,之後兩人再無對話。

“通信工程,你確定了?”

“嗯。”

“為什麽?”蔣博知不解,“你不是癡迷數學嗎?”

姜予眠攤手,“我只是覺得解決那些數學題很有趣。”

蔣博知沖口而出:“這不就是了,你覺得數學有趣,以後可以往這方面研究。”

姜予眠搖頭:“不想研究,只要有題給我訓練一下思維就好。”

這理由,蔣博知無從反駁。

兩人一起返回包間,桌上竟多了一箱酒。

姜樂樂跟盛菲菲兩人湊一塊就是倆社牛,反客為主招呼大家吃吃喝喝,開了一排瓶蓋:“大家都是成年人,喝點酒怎麽了。”

盛菲菲跟陸習都是玩慣花樣的人,不僅帶他們喝酒,還擲骰子玩游戲。

姜樂樂提議:“我們來玩真心話大冒險。”

盛菲菲補充:“不要真心話,只能大冒險。”

姜予眠一聽,腦袋搖得像撥浪鼓:“不行。”

這幾人玩起來花樣百出,他們口中的懲罰一定很難實施或者很難為情,姜予眠不想冒險。

一班學習小組另外兩個也保守,陸習從籃子裏拎出酒瓶:“實在不想冒險就喝酒。”

他們比擲骰子,搖晃的過程讓大家全神貫註。

幾輪玩下來,一班那群學霸輸得徹底,特別是姜予眠跟蔣博知這兩個幾乎回回數學考滿分的人,已經罰喝三杯。

陸習嘖聲:“你們學霸不是會算嗎?”

蔣博知不滿懟道:“你以為演電視,光聽聲音就能算出來啊?”

這會兒氣氛好,大家都以為在開玩笑,只有陸習感受到蔣博知對他的敵意。

都說熟能生巧,到後面,學霸運氣好轉,風水輪流轉。

一群成年人在這裏開懷暢飲,不亦樂乎。

都說這酒不醉人,喝多了,還是有些上頭。

好幾個人來不起了,紛紛癱在沙發上,只剩精力旺盛的盛菲菲跟陸習還在桌邊劃拳。

姜予眠望著兩人互動的方向走神。

她好羨慕盛菲菲的自信大膽,能夠坦然跟拒絕自己的人相處,在玩的過程中還不忘表真心。

如果她也這麽勇敢就好了。

“唉。”她悄悄嘆氣,垂眸放空大腦,思緒游離。

這一幕被一直觀察她的蔣博知收入眼底。

包間待久了發悶,姜予眠拍拍發燙的臉蛋:“我出去透透氣。”

她前腳剛走,蔣博知也借“上廁所”的理由跟了出去。

許是喝了酒,膽子比平常大很多,蔣博知徑直走到她身旁,故作隨意地問:“你喜歡陸習是不是?”

剛才盛菲菲跟陸習玩起來不顧旁人,而姜予眠一直盯著他們,心裏恐怕不好受。

酒精麻痹了大腦,姜予眠花了幾秒鐘才理解他的問題,搖頭說:“沒有啊。”

蔣博知不信:“別否認,我看到你草稿本上的名字了。”

那次無意間發現姜予眠在草稿本上寫的“陸”字,後來他趁姜予眠不註意,偷偷翻了她的草稿本,發現不止一頁。

她在學習的時候,還想著那個姓陸的人,不是喜歡是什麽?

“其實我們很早之前就看到你跟陸習在學校外面約會。”趁著酒勁,蔣博知把憋在心裏的事兒一股腦抖出來,“還有那些牛奶和餅幹,我看到了,也是陸習給你送的。”

姜予眠揉揉腦袋,“你說什麽?”

蔣博知哼聲撇頭,想起有次他因為拉肚子沒去課間操,返回教室時,看到陸習離開的身影。那時教室空無一人,只有姜予眠桌上多出牛奶和零食。

兩個喝了酒的人在走廊僵持。

KTV的走廊映照出色彩斑斕的光,機器人領著陸宴臣穿梭在過道,來到包間前。

他沒直接進去,在走廊稍作停留,卻意外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:“我是有喜歡的人。”

包間裏突然響起一聲巨大的音樂,淹沒姜予眠下一句話。

待聲音降下,陸宴臣走近轉角,蔣博知勸慰的話清晰入耳:“陸習不適合你,不值得你為他傷心。”

這話越說越離譜了……

姜予眠想要解釋,隔壁包間又一次鬧出巨大動靜,是個大嗓門的男人拿了話筒,震耳欲聾。

對話聲被吞沒,蔣博知沖回包間拿起自己的東西離開,兩人不歡而散。

姜予眠只覺得莫名其妙。

兩學期以來,她跟蔣博知在學習上的交流非常愉快,她一直覺得蔣博知大氣,從未因她的超越而生妒,反而跟她友好互助。

在她迷茫不知前路的時候,蔣博知依照她擅長的數學列舉不少專業,她以為他們算志同道合的朋友。

可是現在,蔣博知一會兒質疑她的專業,一會兒說她跟陸習有感情糾葛。

從蔣博知的話裏,她聽明白了造成誤會的原因,她能理直氣壯解釋奶茶店事件,卻不知道陸習為什麽要悄悄送東西。

以及,草稿本上的陸字。

“蔣博知走了?”

“九點多了,我也該回家了。”

“我媽剛才都給我打電話了。”

一班學習小組陸續離開,最後還剩盛菲菲、陸習和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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